再次醒来，天已经亮了。

陈凡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，杏花正用湿布给他擦脸。

“你醒了？”杏花眼圈红红的，“吓死我了。”

陈凡动了动，浑身都疼，尤其是胸口，像是被一头牛踩过。

“我没事。”他撑着身子坐起来，“他……吕布，走了？”

“走了。”杏花点点头，“天不亮就走了，带着好多人。”

陈凡心里琢磨着。

吕布怎么会在这里？他说这是他的地盘？难道丁原的部队就在附近？

不管怎么样，是吕布救了他一命。

这份情，他记下了。

“杏花姐，你没事吧？”陈凡问。

杏花摇摇头。“没事……就是吓坏了。”

陈凡看着她，突然说：“杏花姐，我们得离开这儿。”

杏花愣了一下，“去哪儿？”

“去哪儿都行，反正不能待在这里了。”陈凡说，“乱兵今天来过，明天可能还来。吕布能救我们一次，不能救我们一辈子。这地方不安全。”

杏花没说话，低下了头。

她一个女人家，能去哪儿？

陈凡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“你跟着我。”陈凡说，“我保证，有我一口吃的，就有你一口。”

这话他说得有点心虚。

他自己都吃不饱。

但他必须这么说。

杏花抬起头，看着陈凡。

这个从昨天开始才认识的男人，瘦弱，苍白，昨天连柴都劈不动。

但是现在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东西。

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。

“好。”杏花点了点头。

他们收拾了东西。

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，几件换洗的破衣服，一个装着水的瓦罐，还有昨天剩下的半块干饼。

陈凡把那把没劈动柴的斧头别在腰上。

这就是他的武器。

临走前，陈凡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两天的土坯房。

他心里有点复杂。

这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。

但他知道，他不能再留恋了。

前路是什么，他不知道。

他只知道，必须往前走。

走出村子，外面是一片荒地。远处是连绵的山，光秃秃的，看不到一棵树。

“往哪儿走？”杏花问。

陈凡抬起头，看了看太阳。

“往南走。”他说。

南边，听说有个叫洛阳的地方。

那是天子所在的地方。

应该，比这里太平一点吧。

他也不知道。

他只是在瞎蒙。

两个人一前一后，在荒地上走。

陈凡走在前面，杏花跟在后面。

风很大，吹起地上的尘土，迷得人睁不开眼。

走了半天，杏花走不动了。

“歇会儿吧。”她喘着气说。

陈凡也累了，胸口还疼着。

他们找了块大石头坐下。

陈凡拿出那半块干饼，掰了一半给杏花。

“吃吧。”

杏花接过去，小口小口地吃着，像个受惊的小兔子。

陈凡看着她，心里有点酸。

他想，在原来的世界，像杏花这样的女孩子，应该在大学里读书，在奶茶店里笑，在为了一件新衣服而开心。

而不是在这里，为了半块干饼，为了活命。

“杏花姐，你怕吗？”陈凡突然问。

杏花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，她看着远处，眼神里一片茫然。

“怕。”

“怕死吗？”

“以前怕。”杏花说，“现在……不怕了。”

陈凡没再问。

他知道，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，那她活着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。

他不能让杏花变成那样。

他得让她有盼头。

他自己也得有盼头。

“等到了洛阳，我给你买个大房子。”陈凡说，“买很多好吃的好吃的，再给你买很多好看的衣服。”

杏花转过头，看着陈凡，突然笑了。

那是陈凡第一次见她笑。

她的眼睛弯弯的，像月牙儿。

“好啊。”她说，“我等着。”

陈凡看着她的笑，突然觉得，胸口好像不怎么疼了。

他站起身。

“走。”

杏花也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土。

两个人继续往前走。

太阳落山的时候，他们看到了一条路。

路上有车辙印。

“有路就好。”陈凡说，“跟着路走，总能走到人多的地方。”
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。

陈凡心里一紧，拉着杏花躲到路边的土坡后面。

一队骑兵飞驰而来。

为首的，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吕布。

他骑着赤兔马，那马真是神骏，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，跑起来像一团火。

吕布还是那身黑甲，还是那杆枪。

他好像在追什么人。

他的身后，跟着几十个骑兵。

马队从土坡前飞驰而过，带起一阵狂风。

陈凡和杏花趴在土坡上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
等马蹄声远了，陈凡才探出头。

他看到吕布他们追上了一辆马车。

马车被拦了下来。

吕布跳下马，走到车前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
接着，他从车里，拉出来一个人。

一个女人。

一个很美的女人。

穿着一身白衣服，头发散乱，但遮不住她的容貌。

陈凡离得远，看不清她的脸。

但他能感觉到，那是个绝色美人。

吕布看着那个女人，沉默了一会儿。

然后，他把那个女人抱了起来，放上了自己的赤兔马。

他自己也翻身上马，抱着那个女人，调转马头，往回走。

陈凡看呆了。

这是……抢亲？

吕布这厮，也太猛了吧。

他看着远去的吕布，又看了看身边的杏花。

杏花也看呆了，嘴巴张得大大的。

“他……他抢人……”杏花结结巴巴地说。

陈凡咽了口唾沫。

“是啊，抢人。”

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好像有点懂吕布了。

这个人，就是个疯子。

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疯子。

在这个世道，疯子，可能活得比正常人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