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切割成一条条明晃晃的光带，落在客卧凌乱的床铺上。顾衍睁开眼，短暂的茫然后，昨夜厨房里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涌入脑海，让他胃部一阵紧缩。

他没有赖床，径直起身。客卧的浴室里，他用近乎粗暴的力度用冷水洗了把脸，试图冲刷掉那份黏腻的记忆。镜中的男人，眼底有着睡眠不足的青黑，但眼神却是一种经过淬炼后的冷硬。

推开客卧的门，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。

餐厅里，昨夜的一片狼藉已然消失。餐桌被擦得光可鉴人，上面摆放着简单的早餐：白粥，煎蛋，还有几碟小菜。林薇系着那条他们一起在宜家买的碎花围裙，正背对着他，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。

听到脚步声，她转过身，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、甚至有些过分的平静，嘴角甚至努力牵起一丝弧度，像是要努力还原无数个寻常的早晨。

“醒了？快过来吃早餐，粥还热着。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，甚至比平时更温柔了几分，只是仔细听，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顾衍站在原地，没有动。他的目光掠过餐桌上那套他们新婚时挑选的、印着简约花纹的碗碟，掠过那盘摆放得精致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水果，最后落在林薇那张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脸上。

她的眼神在与他接触的瞬间，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，迅速移开，落在了煎蛋上。“煎蛋我按你喜欢的，单面溏心。”

多么温馨的日常场景。

如果不是昨夜亲眼目睹了那一切，他几乎要被这假象迷惑。

顾衍拉开椅子，坐下。动作不疾不徐，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。

林薇在他对面坐下，拿起勺子，低头小口喝着粥，姿态优雅，仿佛昨夜那个在厨房里与人**拥吻、慌乱辩解的女人是另一个人。

沉默在餐桌上蔓延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响。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“那个……”林薇终于忍不住，抬起头，声音放得更软，“昨天周磊喝多了，有点失态。你也知道，他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分寸，在国外待久了，举止有时候是有点……开放。我已经说过他了。”

她试图给那场不堪找一个合理的、可以轻轻揭过的借口。喝多了。开放。轻描淡写。

顾衍没有回应。他甚至没有抬头，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点小菜，送入口中，细细地咀嚼着，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，又或者，只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进食程序。

他的沉默，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。

林薇脸上的镇定有些挂不住了，她放下勺子，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：“顾衍，你还在生气吗？真的就是一场误会，一个不合时宜的……礼节。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，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？为这点小事，难道要一直冷战下去？”

“小事。”顾衍终于开口了。声音不高，平铺直叙，没有任何波澜，却像一块冰砸在林薇的心上。

他抬起眼，目光平静地看向她，那眼神里没有愤怒，没有痛苦，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和疏离。

“对你而言，是小事。”他陈述道。

林薇被他看得心头一慌，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只是觉得，我们不应该为了一个外人的失态，影响我们自己的感情。”

“外人？”顾衍的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，那弧度转瞬即逝，冷得吓人，“你确定，他是外人？”

林薇的脸色彻底白了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似乎想反驳，但在顾衍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，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她终于意识到，这一次，和以往任何一次因为周磊而产生的争吵都不同。顾衍的平静之下，是深不见底的寒渊。

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，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。

顾衍不再看她，低头继续喝粥。他吃得很快，但动作依旧不失条理。碗里的粥见了底，他放下碗筷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。

“我吃好了。”他站起身，“今天会晚点回来。”

没有解释去哪里，去做什么。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一个不相干的人。

他转身走向玄关，换上鞋子，拿起公文包和车钥匙。整个过程，没有再看林薇一眼。